1928年,先父親送我到斜對面,約距50公尺之喬家入師塾,老師教我識字、讀「……頭宜常沐,身宜常浴,衣宜常洗,牙宜常刷…」等,介于文言與白話間之書籍。
一、二年後,因喬家請不起老師,乃換一處,離家稍遠,房舍較差。
又讀一陣,先生脾氣不好,又換到我家東偏北方,東劉五子堂對面一家師塾,老師很好,但同學出身差,品行壞。不久再換到西劉五子堂,劉家首富(家鄉朱、劉、喬、王為寶應四大家),曉柳家後花園內(鍾字輩),幽雅環境下,與道濟同學。庭園內有臘梅、梧桐等花木,師資亦佳,直讀至四書(論語、孟子、大學、中庸)。
1933年,先母於陰曆八月二十三日逝世。大寒出喪,乘船破冰至東北鄉馬家莊田園中(高田)建墓安葬。
1934年冬末,進入我家對面之城中小學,插班三下。國文、常識易懂,但算術則一竅不通;美術、音樂亦難入門。幸由先父聘鄰家沈大哥家驥(他亦係他校老師)為我補習,教導有方,一點就通;算術突飛猛進。
四上蒙老師誇獎。四下曾代表學校參加全縣演講比賽,講題為『六三禁煙(鴉片)之重要』。述說林則徐為條約,喪權辱國,開五口通商,准售鴉片,租界內外人享有治外法權等等!我得中級組第三名,獲瓷器餐具一套。同期又被選為全校模範生,自此初具才名。
五年級即為算術首名,全校高年級心算比賽第一名。
六年級除國文、美術外,均名列前茅!全校彈棋比賽,又獲首名。
畢業時,平均分數為全屆第一名!在鄉已漸獲才子之名!
1937年7月初,由級任導師薛新周帶領多名同學(薛老師教我五下與六上、下),至揚州參與初中入學考試,志在省立揚州中學(當時為全國最難考之四個中學之一,上中、蘇中、北平師範附中及楊中)。考試前一日,薛借得前楊中考過的常識題目及答案一冊,連夜閱讀。當時可謂過目不忘:如黃銅為銅與鋅之合金,白銅乃銅與鎳之合金,青銅乃銅與錫之合金……等等。
第二天上午考兩科:國文、算術。作文題為『我對西安事變之感想』,神來之筆,作得不差;算術我應為100分。下午考常識,幾乎滿分。
回來報告老師,他說希望很大,就帶我們去西楊村吃小籠包、干絲……其味之美,無與倫比!又遊瘦西湖,亭台樓閣,直至平山塘而歸。
第二天七月七日到浴室洗澡,在浴室中即聽到無線電廣播,盧溝橋事變爆發,日寇在北平南方發動侵華戰爭,隨即攻破北平、保定等大城市。
我們候發榜看榜歸來,我們這批十八名同學只取我一人。回到家中聲譽大噪,親友賀喜不斷,因報名者二千餘僅取150人,先父忙謙稱:「老師之功!槐兒幸獲錄取乃大海撈針」。但心中自然欣喜異常,王家有一麟兒才子。
隨後聞得西鄰潘道敘及東南鄉蘆村某同學亦上榜,如此本縣本屆有三人上榜。又聞潘之長兄云:「省楊中,入學難升級,亦難至畢業,三班僅剩一班!」,我未學過英文,乃積極補習,由鐵老開蒙,從ABC教起。
但戰事蔓延迅速,八月十三日軍犯淞滬,我們已無法去揚州就讀,乃借讀於寶應縣中;它在孔廟東側之朱家巷,校舍為一座木造二樓。未到寒假日寇已攻南京,並沿運河北上。我們姊弟逃到曹甸外婆家避難一下,勉強在私立畫川中學讀書。英文教師喬雲龍發音不準,以致直至目前,我亦改不過來,不敢與外人言談。
二上時,縣中遷至城外東南方約一公里之廟內。一學期未完,又因縣城陷入日軍之手,學校遷至東南鄉近高郵之潼口寺開課。直至畢業,我對數學、算術、幾何、三角均滿分,地理、物理、化學亦甚喜愛,只英文較差。
畢業時,我與賈駿祥(八義兄弟之老么),分為甲、乙班之首。當時有會考制度,畢業前由省派督學分別至各校督導。初三時與梁景陽、劉連城、楊濟寰、成貽燕、萬鑫堯、李樹林及賈駿祥結拜,我排行第六。
高中三年均在戰亂中渡過。
一上在興化,靠寶應之澤國島鄉。二月即因日軍逼近而解散;一下在北鄉徐店,勉強開學,同上期又解散。
二下聞上海公共租界有省立聯合中學即將開課,乃與濟寰、貽燕,由寶應前黨部主委領往 麥特赫斯脫路戈登路口上課。不期期末尚未考,12月8日珍珠港事變發生,日軍擊沉英國軍艦一艘,美鑑一艘投降於黃浦江邊,除德、義以外之白人,均被趕入集中營,于是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,我們只有回家。
二下、三上均在鄉間王君辦一類似補習班之學校學習。英文老師時患感冒,所教聽不清;三角尚可,大代數與解析幾何則不知所云。此與師資及胸中鬱悶,無法專心有關!1943年5月,乃決心往福建長汀升學。各細節已見三姐之雲章節,不贅述。
到汀州後,距考試尚有月餘,乃一面請教有關學長,一面苦讀。數學、物理及生物,出題之教授多有重複出題之習慣。當時老總統著有「中國之命運」一書,書上闡明中國亟須土木工程師11萬人。我原志在土木,但學長們說:機電、土木乃熱門,工學院全部公費,吃住免費,尚有零用錢!理學院80﹪,醫農60﹪,文、法、商僅有40﹪,乃決定投考理學院之生物系(當時廈大無此三院,高材生方有,如袁德誠、鐵老、我)。感謝 主恩!考上第二名(無高中畢業證書者,可以同學力報考)。
選課時,院長傅鷹問我:「一年級只需讀生物、國文、英文、三民主義、體育、軍訓等,你為何要讀三年級才讀的物理及工學院的微積分?」,我實告以志在土木,明暑再考轉系考試。生物系當時之主任為汪德耀博士,係一細胞學專家。 前二者與校長,均為品學兼優之名流。校長,薩本棟博士,常勸告學生:「生活簡樸」、「對誠樸者以誠樸;予刁頑者以刁頑」、「若可感化者,以感化為先!」。校長生活簡樸,凡請不到教授之課,他均自己兼任,連大一英文均教過!我的微積分也是他教的。在黑板寫的楷書及英文大正小正,均有如鉛印一般,使諸生見之,不得不崇敬!實為才德兼備之學者,惜身體因勞頓而不支,我入大學才三學期,他即因病不得不卸職赴美就醫!
生物系主任,汪博士德耀,江蘇灌雲人,繼任校長,亦非常高超體恤師生,長壽至99。(我原本擬於其百歲誕辰時,至廈門拜望,並叩謝恩情。
他曾三次予我以工讀生機會,其最長一段為1946年夏之遷校期間。由長汀遷回廈門途中,有一水陸交通接運站,圖書、儀器、機械設備由長汀裝箱編號裝上卡車,到水潮後由楊善鐸學長、我及陳振安同學,在袁德誠學長(當時已為助教)主管下,逐一點收登記,存於倉庫中;再由工人抬上小船,順流而下至漳州,換大船後出海運到廈門碼頭。
水朝為九龍江支流旁之一小村,僅數十戶人家,若須買蛋、米、豆等物,需至其北之市集去買(每十日才有一次);村中只有一燒餅店。我在長汀廈大讀了三年,第二年學年結束之暑假,美國以原子彈轟炸廣島與長崎,日本投降。校長乃決定:1945年在鼓浪嶼八卦樓招1949級新生。1946年,我們長汀之47、48與局部之49級生,遷往廈門上課,故我在廈門僅有一年不到。
1947年6月自廈門畢業後,取得工學士學位,論文為『汀廈道上之岩礦與工程』。
大一生物學由顧瑞岩師教,他言:「人之一生,有如與細菌作戰;它無時不存在,隨時攻擊吾人。」,幸蒙神賜生唾液、胃液、白血球等等以抗之;又備骨骼、神經、循環、呼吸、淋巴、消化、生殖等系統,以精確之設計與配合,方使人體運作完善。
教物理之謝教務長,考我們如考初中生,如:1吋=2.54公分、1公升=1,000毫升、1公尺=100公分、1哩=5,280呎之簡單題目。
但教應用力學之王敬立教授則考題雖僅出一、二題,但須一上午或一下午才能答出。
教測量者為一江南人,一口方言,全部懂者甚少。1945年3月8日兆奎姨兄應召投筆從戎,我與三姊送之
1942年夏與梁、萬、潘及重岡、鑫堯之弟等合影於寶應敦睦小學
1946年楊思文兄贈
論文用之岩石樣品
1947年5月楊思文與袁梁二兄攝於廈門大學宿舍
論文用之岩石樣品
1947年2月26日所攝之紀念照於校本部辦公大樓東側
1947年春天所攝之廈門大學全景
1947年毛效文兄所贈
1947年姚治秦兄所贈
田壽恆兄攝於校本部
同班同學即將勞燕分飛
機械操選手陳振安同學攝贈
1949年與儀仁、鑫堯、鑫森攝於基隆
1949年2月之濟寰哥
袁德誠學長與其長子攝於台北濟南路
1981年4月6日廈門大學校友會於南投之日月潭救國團青年活動中心
2002年秀琴攝於廈門大學嘉庚樓與80年前所起之群樓前